☆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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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隔四年，這裏還是如同以前一樣，什麽都沒有變。甚至哪怕蘇錦閉著眼睛，都知道走到哪裏是樓梯口，順著哪個樓梯口上去能到幾班。熟悉的桌椅，熟悉的講臺，熟悉得甚至坐在哪個窗口能看見什麽景色，蘇錦都一清二楚。不同的只有課桌前坐著的學生，那一張一張陌生而又熟悉的笑顏。
蘇錦避讓開在走廊裏就開始打打鬧鬧的學生，順著樓梯一直爬到四樓才停下來。她走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、上面寫著辦公室2的門前，展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，才擡手緩緩敲了敲門。
“請進。”清潤的聲音一如當年，只隱隱多了幾分暗啞，聽著叫人……心疼。
蘇錦輕輕抿了抿唇，把心頭那一抹悸動勉力壓下去，才緩緩推開了門。他背對著她坐著，脊背筆直，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也顯得清朗溫雅。纖長的手指握起筆來依舊是這樣好看，連半低著頭的模樣都叫蘇錦覺得移不開眼。
蘇錦又抿了抿唇，忽然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起來。已是四年未見，白老師的殺傷力居然還這麽大。勉力控制住砰砰亂跳的心臟，就像還是個學生那般輕快的和他打招呼∶“白老師，好久不見。”
白然停下正在打著紅叉叉的動作，擡手習慣性的推了下眼鏡，才擡頭看她。黑框眼鏡顯得他愈發斯文，五官清秀得像是古代的書生。他大概看了她有半分鐘之久，才恍然大悟般的感嘆道∶“原來是蘇錦啊，我記得你的數學學得格外的好。”說著又註意到她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，便問道∶“你這是大學畢業了？我記得你們那一屆屬你考得好，工作可有著落了？”
蘇錦笑著點了點頭，道∶“是啊，總算是畢業了，就回來看看您。至於工作嘛……這不是剛剛得到校長大人的許可，收了我做語文老師。不過這不是馬上要放暑假了，校長大人說要我開學再來上班。”
“你要來這裏做語文老師？”白然聽她這麽說，卻是微微蹙了蹙眉，而後才緩緩說道∶“蘇錦，你也知道這裏的學生不好管……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。”
蘇錦當然有更好的選擇，可是她當初之所以那麽努力的考上了那麽好的大學，選擇了學習她並不擅長的中文，就是為了現在可以選擇和他做一樣的工作，和他教一樣的班級。她只想靠近他，再靠近他一點。
“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啊，而且若是沒有……沒有這個學校，我怕是連高中都沒得上了。”蘇錦故作輕松地為自己解釋著，差一點就說成了“若是沒有你”。若是沒有你，又哪裏有如今光鮮亮麗的蘇錦。
她這樣解釋，白然又有什麽好說的呢。剛好上課鈴也響了，白然就和她道了別，抱著一摞卷子往七班走去。
蘇錦也曾是七班的學生啊。
蘇錦目送著他走進班級，才跟了過去默默站到門邊。很多學生都曾害怕過路過的什麽主任會忽然從門上的玻璃看他們吧，蘇錦也從沒想過竟有一天自己也會做這樣的事。只是她看的卻不是學生，而是站在講臺上的他。
明明很枯燥又很繁瑣的公式到了他口中，都能很輕易的迎刃而解。無聊的數字在他這裏也仿佛優美的音符，聽著都令人覺得無比愉悅。若不是他的聲音忽然停下來，蘇錦幾乎都要醉倒在他動聽的聲線中。
“大家……先做一套卷子吧。”他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又啞了幾分，雖然依舊動聽，卻叫蘇錦的心中驀然一痛。他說完這一句，便叫了數學課代表來發卷子。扶著講桌的手背上赫然有一個青紫色的針眼。
他是病了嗎？最近流感也的確挺嚴重的，難怪他的聲音聽著一直有些啞。蘇錦的唇上一直抿著的笑容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擔憂。為了提高這些底子薄弱的學生的成績，這所學校每天要上多少課她是知道的。在她還在念高中時，教他們的老師甚至時常就被累跑了。也難為他在這裏堅持了這麽多年，想來也是因為師娘……不過還好上完今日上午的課，便是暑假了。他也終於有時間可以歇歇了。
哪怕只這麽隔著門靜靜的看著他，蘇錦也覺得十分開心，四十分鐘仿佛一眨眼便過去了。若不是蘇錦反應快，差一點被忽然沖出來的學生撞到。
白然是在所有的學生都走光了以後才出來的，手裏還拿了幾本各種各樣的書。不知道是不是蘇錦的錯覺，他似乎比剛才看著……又白了不少。
“你還在啊。”白然見著她有些詫異，畢竟在四十分鐘以前，她也是同他說過再見的。
“這不是四年都沒有回來過嗎，對您講的課也是十分懷念，就在門外蹭了節課……老師，不收學費吧。”
這最後一句，自然是蘇錦為了活躍氣氛，也是為了掩飾自己對他的思念，才故意說出。白然自然是不會因為這個而收她學費的，聽她開玩笑，便配合著笑了笑，道∶“在這兒站著多累啊……正好也放學了，想吃什麽一起吃點兒啊，為你接風。”
蘇錦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和白然一起吃飯的，欣喜之餘，想著夏日炎熱，便大大方方的說道∶“那就吃冷面吧。”
蘇錦是在這座小城長大的，又是四年沒回來了，對於冷面這種幾乎算是這裏的特色的小吃還是挺想念的。而且這座小城雖然地方小，做的冷面卻還真的是挺吸引人的。尤其是夏天，端上來一碗，還冒著冷氣。挑一筷子放嘴裏還帶著冰碴，裏面有辣牛肉，有黃瓜，還有芝麻，又爽口又好吃。再來幾盤加了很多醋的辣菜，在這炎炎夏日裏吃著格外痛快。
雖然蘇錦再三告訴自己當著白然的面，要矜持。可把一筷子冷面放進自己嘴裏之後，她就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。一頓飯吃得雖然不算是多狼藉，可是比起別的女孩兒，也算是非常狂放的了。等她放下筷子一看，不知是不是她吃的太快了，白然才吃了不到五分之一，這幾盤辣菜他最多也就夾了兩三次，一根煙倒是抽完了一半。
蘇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又覺得煙味兒有點嗆。忽然想到了他手背上那個青紫的針眼，便問道∶“老師您是感冒了嗎？”
白然微微怔了一下，但是很快又揚起了他一貫的溫潤的笑容∶“的確有點兒。最近流感挺嚴重的，你也註意些。”
“我都快百毒不侵了，也沒什麽好註意的。倒是您，感冒了怎麽還抽煙呢，我聽您聲音都啞了。”蘇錦皺了眉，她這位白老師可應該有三十多歲了，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呢。
白然被她說得一怔一怔的，這語氣這神態，仿佛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。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，反而因為這樣的關心而覺得心底一陣溫暖，便熄了煙，道∶“你家住哪兒，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“其實也不遠。”蘇錦知道自己剛才有些越距了，怕白然生氣，便又變得乖巧起來∶“就在前面的清和家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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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錦避讓開在走廊裏就開始打打鬧鬧的學生，順著樓梯一直爬到四樓才停下來。她走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、上面寫著辦公室2的門前，展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，才擡手緩緩敲了敲門。
“請進。”清潤的聲音一如當年，只隱隱多了幾分暗啞，聽著叫人……心疼。
蘇錦輕輕抿了抿唇，把心頭那一抹悸動勉力壓下去，才緩緩推開了門。他背對著她坐著，脊背筆直，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襯衫穿在他身上也顯得清朗溫雅。纖長的手指握起筆來依舊是這樣好看，連半低著頭的模樣都叫蘇錦覺得移不開眼。
蘇錦又抿了抿唇，忽然就覺得有些口幹舌燥起來。已是四年未見，白老師的殺傷力居然還這麽大。勉力控制住砰砰亂跳的心臟，就像還是個學生那般輕快的和他打招呼∶“白老師，好久不見。”
白然停下正在打著紅叉叉的動作，擡手習慣性的推了下眼鏡，才擡頭看她。黑框眼鏡顯得他愈發斯文，五官清秀得像是古代的書生。他大概看了她有半分鐘之久，才恍然大悟般的感嘆道∶“原來是蘇錦啊，我記得你的數學學得格外的好。”說著又註意到她背著一個大大的書包，便問道∶“你這是大學畢業了？我記得你們那一屆屬你考得好，工作可有著落了？”
蘇錦笑著點了點頭，道∶“是啊，總算是畢業了，就回來看看您。至於工作嘛……這不是剛剛得到校長大人的許可，收了我做語文老師。不過這不是馬上要放暑假了，校長大人說要我開學再來上班。”
“你要來這裏做語文老師？”白然聽她這麽說，卻是微微蹙了蹙眉，而後才緩緩說道∶“蘇錦，你也知道這裏的學生不好管……你應該有更好的選擇。”
蘇錦當然有更好的選擇，可是她當初之所以那麽努力的考上了那麽好的大學，選擇了學習她並不擅長的中文，就是為了現在可以選擇和他做一樣的工作，和他教一樣的班級。她只想靠近他，再靠近他一點。
“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啊，而且若是沒有……沒有這個學校，我怕是連高中都沒得上了。”蘇錦故作輕松地為自己解釋著，差一點就說成了“若是沒有你”。若是沒有你，又哪裏有如今光鮮亮麗的蘇錦。
她這樣解釋，白然又有什麽好說的呢。剛好上課鈴也響了，白然就和她道了別，抱著一摞卷子往七班走去。
蘇錦也曾是七班的學生啊。
蘇錦目送著他走進班級，才跟了過去默默站到門邊。很多學生都曾害怕過路過的什麽主任會忽然從門上的玻璃看他們吧，蘇錦也從沒想過竟有一天自己也會做這樣的事。只是她看的卻不是學生，而是站在講臺上的他。
明明很枯燥又很繁瑣的公式到了他口中，都能很輕易的迎刃而解。無聊的數字在他這裏也仿佛優美的音符，聽著都令人覺得無比愉悅。若不是他的聲音忽然停下來，蘇錦幾乎都要醉倒在他動聽的聲線中。
“大家……先做一套卷子吧。”他的聲音似乎比剛才又啞了幾分，雖然依舊動聽，卻叫蘇錦的心中驀然一痛。他說完這一句，便叫了數學課代表來發卷子。扶著講桌的手背上赫然有一個青紫色的針眼。
他是病了嗎？最近流感也的確挺嚴重的，難怪他的聲音聽著一直有些啞。蘇錦的唇上一直抿著的笑容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滿面的擔憂。為了提高這些底子薄弱的學生的成績，這所學校每天要上多少課她是知道的。在她還在念高中時，教他們的老師甚至時常就被累跑了。也難為他在這裏堅持了這麽多年，想來也是因為師娘……不過還好上完今日上午的課，便是暑假了。他也終於有時間可以歇歇了。
哪怕只這麽隔著門靜靜的看著他，蘇錦也覺得十分開心，四十分鐘仿佛一眨眼便過去了。若不是蘇錦反應快，差一點被忽然沖出來的學生撞到。
白然是在所有的學生都走光了以後才出來的，手裏還拿了幾本各種各樣的書。不知道是不是蘇錦的錯覺，他似乎比剛才看著……又白了不少。
“你還在啊。”白然見著她有些詫異，畢竟在四十分鐘以前，她也是同他說過再見的。
“這不是四年都沒有回來過嗎，對您講的課也是十分懷念，就在門外蹭了節課……老師，不收學費吧。”
這最後一句，自然是蘇錦為了活躍氣氛，也是為了掩飾自己對他的思念，才故意說出。白然自然是不會因為這個而收她學費的，聽她開玩笑，便配合著笑了笑，道∶“在這兒站著多累啊……正好也放學了，想吃什麽一起吃點兒啊，為你接風。”
蘇錦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和白然一起吃飯的，欣喜之餘，想著夏日炎熱，便大大方方的說道∶“那就吃冷面吧。”
蘇錦是在這座小城長大的，又是四年沒回來了，對於冷面這種幾乎算是這裏的特色的小吃還是挺想念的。而且這座小城雖然地方小，做的冷面卻還真的是挺吸引人的。尤其是夏天，端上來一碗，還冒著冷氣。挑一筷子放嘴裏還帶著冰碴，裏面有辣牛肉，有黃瓜，還有芝麻，又爽口又好吃。再來幾盤加了很多醋的辣菜，在這炎炎夏日裏吃著格外痛快。
雖然蘇錦再三告訴自己當著白然的面，要矜持。可把一筷子冷面放進自己嘴裏之後，她就覺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。一頓飯吃得雖然不算是多狼藉，可是比起別的女孩兒，也算是非常狂放的了。等她放下筷子一看，不知是不是她吃的太快了，白然才吃了不到五分之一，這幾盤辣菜他最多也就夾了兩三次，一根煙倒是抽完了一半。
蘇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，又覺得煙味兒有點嗆。忽然想到了他手背上那個青紫的針眼，便問道∶“老師您是感冒了嗎？”
白然微微怔了一下，但是很快又揚起了他一貫的溫潤的笑容∶“的確有點兒。最近流感挺嚴重的，你也註意些。”
“我都快百毒不侵了，也沒什麽好註意的。倒是您，感冒了怎麽還抽煙呢，我聽您聲音都啞了。”蘇錦皺了眉，她這位白老師可應該有三十多歲了，怎麽這麽不會照顧自己呢。
白然被她說得一怔一怔的，這語氣這神態，仿佛在教導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。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，反而因為這樣的關心而覺得心底一陣溫暖，便熄了煙，道∶“你家住哪兒，我先送你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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